天然九眼天珠西藏天然材料制品密宗佛教天珠

吐蕃时期一有种告身制度，与中原文化用珠玉饰品标志身份的情况一样，即用 不同材质的告身表示官员和贵族的身份或等级高低。根据之前学者研究，藏人所称 的“gzi”，在中国古代史籍中，可能是被音译作“瑟”的。现考证于下：

《新唐书》卷 230《列传 第一百四十一 上》·吐蕃上：“（吐蕃）其官之章饰，最上瑟瑟，金次之，金涂银又次之，银次之，最下至铜止，差大小，缀臂前以辨贵贱”。

《新五代史》卷 74《四夷·附录第三》：“吐蕃男子冠中国帽，妇人辫发，戴瑟瑟珠，云珠之好者，一珠易一良马”。

《册府元龟》卷 961《外臣部·土风第三》：“自号吐蕃为宝髻。爵位则以宝 珠、大瑟瑟、小瑟瑟、大银、小银、大䃋石、小䃋石、大铜、小铜等为告身，以别 高下”。

从上述史料看，“瑟瑟”一词与藏文“gzi”读音上相似，有藏语“gzi”对音的可能，二者之间或许存在关联。持此观点者相信史料中所提及的“瑟瑟珠”就是天珠，从而判定它们是中国史籍中最早记录天珠的文字。而且很多天珠研究者经常 引用“一珠易一良马”来表明天珠的珍贵价值。

但查阅历代史料及文献材料，就会发现“瑟瑟”可能并不专指某一种珠宝，而 是对珠宝的一种统称，且在不同历史时期，“瑟瑟”一词又被赋予不同的含义。

据笔者考证，正史所载的”瑟瑟珠”，并非最早见于唐书。

《魏书》卷 102《列传第九十·西域》：“（波斯国）土地平，出金、银…… 瑟瑟”。

《周书》卷 50《列传第四十二·异域下》：“（波斯国）又出白象、师子…… 马瑙、水晶、瑟瑟”。

《隋书》卷 83《列传第四十八·西域》：“康国者……出马、驼、骡、驴、封 牛、黄金、铙沙、<贝甘>香、阿萨那香、瑟瑟”。

《旧唐书》卷 55《列传第一·后妃上》：“玄宗每年十月幸华清宫，国忠姊妹五家扈从，每家为一队，著一色衣，五家合队，照映如百花之焕发，而遗钿坠舄， 瑟瑟珠翠，灿烂芳馥于路”。

《新唐书》卷 38《志第二十八·地理二》：“平陆……有瑟瑟穴”。

《新唐书》卷 221《列传·第一百四十六下·西域下》：“石，或曰柘支，曰 柘折，曰赭时，汉大宛北鄙也。去京师九千里。东北距西突厥，西北波腊，南二百 里所抵俱战提，西南五百里康也。圆千余里，右涯素叶河。王姓石，治柘折城，故 康居小王窳匿城地。西南有药杀水，入中国谓之真珠河，亦曰质河。东南有大山， 生瑟瑟”。

《松漠纪闻》卷 1（南宋·洪皓著）载：“回鹘……士多瑟瑟珠玉”。

《元史》卷 24《本纪第二十四·仁宗一》：“詹事院臣启金州献瑟瑟洞，请遣 使采之”。

从上述史料可得，“瑟瑟“的分布非常广泛，不仅波斯、于阗、康国和回鹘有， 中原地区也经常出现。这违背了沃杰科维茨所记载的“天珠的分布是围绕喜马拉雅山的西藏各地、不丹、拉达克和锡金等地”的结论。

再来看：

《旧唐书》卷 163《列传·第一百一十三》，记载卢简辞被抄家后：“于其家 得金床、瑟瑟枕大如斗”。

《旧唐书》卷 108《高仙芝传》：“获石国大块瑟瑟十余石”。

《旧唐书》卷 210《列传第一百四十八·西戎》：“拂菻国……其殿以瑟瑟为 柱，黄金为地，象牙为门扇，香木为栋梁”。

《新唐书》卷 181《列传第一百六·陈三李曹刘》：“香舆前后系道，缀珠瑟 瑟幡盖”。

《全唐文》卷 51《德宗·二》：“瑟瑟之宝，中土所无，今产於近甸，实为灵贶……其出瑟瑟处，任百姓求采，不宜禁止”。

可见，“瑟瑟”所指的矿物品种繁多，且可制成较大体积的物体。而流传至今 的天珠多是橄榄形的小珠。另外，天珠并非单纯如上述文献材料中所描述的那样只 用作装饰品，而是被赋予了更多辟邪、护身或其他宗教含义。因此也可证明“瑟瑟” 指代的可能不是天珠。更重要的是《全唐文》已表明“瑟瑟”为天然材质矿物，而非同人工将玉髓通过镶蚀工艺制作而成的天珠。

明代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外国·乌思藏》载：“其官章饰，最尚瑟瑟；瑟瑟者，绿珠也”。美国学者劳菲尔 1919 年在其著作《中国伊朗编》中提到“瑟瑟” 为“萨珊波斯的宝石”。后来有学者追溯研究，也发现“瑟瑟”特指的是一种绿色 宝石。也有学者曾撰文认为“瑟瑟”指的是古波斯一带生产的绿色琉璃，该观点同 样否认了“瑟瑟”即为天珠。

综合各种资料可知，“瑟瑟”在古时具有多重含义。最接近的解释应是上述提 及的“波斯绿宝石”。但究竟为何物，是绿松石、绿色的琉璃还是祖母绿宝石？笔 者结合所见的文献和资料，得知波斯（今伊朗）境内矿山出产绿松石，且自古享誉 欧亚内陆，因此认为，相比之下是绿松石的可能性最大。

Laufeu（劳费尔）于 1913 年所著的《关于东方绿松石的札记（Note on Turquoise in the East）》一书中，提到唐代文献中有关“Se Se”（瑟瑟）的记载。根据《旧 唐书》记载，吐蕃最高长官带瑟瑟于肩膀间。他又引述《新五代史》的记载说，部 分吐蕃妇女把瑟瑟佩戴在头发上。据说，这些称为瑟瑟的珠子价值与名驹相若。

我们也可以找到吐蕃时期的图像着手进行分析。例如敦煌莫高窟第 159 窟、231 窟和 360 窟等的《吐蕃赞普礼佛图》壁画中均有吐蕃服饰品。

根据《敦煌莫高窟唐时期耳饰研究》一文所指，第 159 窟、第 231 窟和第 360窟等壁画上的人物，其耳朵或头发位置挂有绿色小珠。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典 型吐蕃时期的绘画作品中均未见“天珠”出现。另外，这篇文章的作者将“瑟瑟” 的材质考证为玉质。笔者在考察中发现，绿松石在藏语中的发音就是 ག ་（kyu,发音为“玉”）。且一些藏人今天还有将绿松石当做耳坠穿在耳朵上会系在耳朵位置的头发上的习俗。

综上，笔者认为，若只凭文字描述把“瑟瑟”猜测为天珠的观点，缺乏实证， 有失严谨，在学术上也不具说服力。但也因笔者能力所限，暂时还无法做到综合历 史学、地理学、考古学和古汉语、古藏语以及古代其他民族语言文字资料等多学科 进行跨学科深入广泛研究，在此只是依据史料提出个人的一孔之见或大致的思路方 向，浅尝辄止，以抛砖引玉，希望今后能有更多的研究。